刘棠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你越来越像我爹了。”
渡口比想象中热闹。虽然天刚蒙蒙亮,已经有渔民在卸货,商贩在叫卖。我们的驴车刚停下,就有一个精瘦的汉子迎上来。
“两位要渡河?”他眼睛滴溜溜地转,打量着我们的装束。
刘棠点点头,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南下,要快船。”
汉子接过钱掂了掂,咧嘴一笑:“跟我来。”
所谓的快船不过是条破旧的渔船,船板上还残留着鱼腥味。船夫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见我们上船,只是沉默地撑开船篙。
河水湍急,小船在浪中颠簸。刘棠紧紧抓着船舷,脸色煞白。我这才想起,她怕水,连县衙的荷花池都不敢靠近。
“别看下面。”我递给她一块姜糖,“含着会好些。”
她接过糖,指尖冰凉。就在这时,船身猛地一晃,她怀里的《春秋》滑落,眼看就要掉进河里。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却无意中翻开了夹着书签的那页。
不是《郑伯克段》,而是一封夹在书页间的信。墨迹已经褪色,但字迹依然清晰。
“棠儿,若见此信,为父已遭不测。真相藏在《春秋·昭公卷》批注中。切记,勿信朝中任何人,包括…”
信纸在此处被撕去一角,最后的署名不见了。
刘棠一把夺回书信,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们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疑惑。
“这是…”
“爹最后留给我的,和温北君送来的《诗》放在一起。”她将信小心折好,“我一直以为凶手是温北君,现在想来温北君也不过是替罪之人。”
船靠岸时,雨又下了起来。我们匆匆上岸,躲进一间茶棚避雨。热茶下肚,刘棠的脸色才好了些。
“信上说的批注…”我试探着问。
刘棠摇摇头:“我翻遍了《春秋》,没找到特别的线索。直到…”她压低声音,“直到娘临终前告诉我,爹在雅安的书房里,还藏着一本手稿。但是我爹是罪人,书房怕是早就被翻遍了,若真想留下什么,怕是还在雅安,只是我们得好好找找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