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身份低贱的伎子,生命比草芥卑微。
舞姬们默不作声等待事态回转的时间,近御而坐的一方黑漆云纹翘头食案后,一张十分好看中带着七分明逸、三分阴戾的男颜正青白交替着。
他怔怔瞥着淡然进言的女子,修长指间紧握的一只质地润泽的青玉爵微微颤动着,香醇的酒液跳出几滴在案上。
噔——
玉爵沉沉掷在食案,酒洒一片。
男子正了正衣襟,撩袍而起,皇上却是一拍御案,朗声道:“准。”
男子将启的唇一时滞住,欲讲的话生生又吞回。
甩袖坐下,他还是盯着那身姿婉盈神色幽淡的女人。
一双狭长凤眸焰火腾腾,阴郁剑眉竖得像野牛尖利的角,仿佛下一刻就会掀翻座前大案冲出,将放肆圣前的女人顶到对面墙上去,制服她。
他自然是没有那样做,只自斟了满满一盏清酒饮下。
舞伴逐列退出,云渡随即在众人面前翩跹,目光环绕一周,找寻舞蹈所需。
视线落定百官首座那名脸色精彩纷呈的白袍武官的案上时,她款款过去,也不看他美丑,指着其手边一柄四尺长剑对皇上道:
“奴家所献《夜雪》乃是一支剑舞,需要一柄吹发利剑伴手,奴看这位大人的宝剑当是称手的,不知可能借来一使?”
说话时,盈盈含笑的目光始终只在皇上方向,美目眨动间,悄然有几丝娇媚溅入皇上眼中。
场众闻言,脸色却是一肃——无殊职者御前亮剑,那可是藐视天威的逆罪,憨婢好无知的形状。
皇上被她勾人眼色撩乱了片刻,淫靡脸色转而沉下,警惕地打量着女子,预备从她身上看出隐藏的坏心思来。
还未发话,几个大臣已吧啦吧啦将云渡呵斥了一通。
云渡淡淡解释:“此舞之精髓必须利刃相佐,否则将毫无看头。陛下心系子臣喜恶之慈爱在民间广为传扬,更知陛下为赐濯旌王一景费煞心神。奴家出身泥淖,别的才艺没有,唯想以一俗舞宽陛下忧思,乞濯旌王青眼一悦。”
听着云渡坦荡无耻的目的,那头的濯旌王颇感无趣地冷笑了一声。
声音很低,鄙夷意味却十足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