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1床,这个等着命运判决的人,她是否能敲响生命之鼓?妹妹呢?
昨晚病房熄灯以后,患者们渐渐入睡,冰云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2床有人悄悄下了床,那里原是张四的地盘,因为床位空着,护士就睁只眼闭只眼地由陪护住了。妹妹来了以后,张四很“仗义”地邀她一起睡,被邀的人高兴地答应了。现在,脚步声走过来,停在了她床边,悄声问:“你睡了吗?”她睁开眼,是妹妹。“对不起,我、我想借你的录音机听听,行吗?”她把录音机给他,又从枕下摸出几盘磁带,这个女孩便拿着它出去了。
她躺在黑暗里,睡不着,旁边的8床睡得极不安稳,不停地咬牙,麻杆一样的腿有时会突然一抽,重重地蹬在床上。她一旁看着,觉得自己就像躺在一具会动的僵尸边上。她不能理解这样的位置,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和这样一群人躺在一个房间里。还是妹妹好,她是健康的。张四也好,无知快乐得像一棵恣意伸展的藤。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却照例又被拖进噩梦挣扎,当她惊惧地从梦里逃出来时,发现自己手足麻木,冷汗淋漓,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看一眼2床,张四正骑着被子,睡得喷香。她披衣下了床,想到走廊上透透气。悄悄出了门,看见妹妹坐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长椅被搬转向了窗外。那是一个面东的窗子,窗子外面有一个废弃的阳台,阳台的对面是薄雾冥冥的远山,正笼在淡淡的晨曦里。她走过去,看妹妹手里抱着录音机,却并没有听。
“在为你姐姐担心?”她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妹妹看看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然后沉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好像醒了,看她一眼:“你不能坐这,太凉。”
“屋里太闷,喘不上气。”她说,那人站起来,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那你坐我这边,椅子我坐热了。”
她看看椅子,带着体温的善意,有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