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断俗干完所有的活,已是近午时分,她没吃早饭,饿得本来就白的脸显得更加的白,背上的虚汗就没停过。斋堂是不可能去得了。她也没去厨房,因为厨房一向是三师姐断嗔和四师姐断贪掌管的,这姐俩平时与断逸最相宜,总是联着为难断俗。这里头是有原因的:
出尘庵的女尼都是自幼入庵,进庵的原因是多样的,但相同的是,进庵时不是自愿而是被迫。送进来时小什么都不懂,而现在长大了,都是花季的女孩儿,初懂人事,外面的花花世界对这些被禁锢了多年的女孩诱惑很大,怎奈师父严厉,出不得庵,加上在外面无依无靠,就算出去也不知道以何为生,故只得在庵中苦熬岁月。
可是在众人眼里,断俗就不同了,她五岁进庵,已经十三年了,却不曾剃度。说她是佛门弟子,但她从不做早晚课,也很少参与佛事;说她是庵中杂役,但她却同众女尼一样,喊净空师父。于是流言便在这世外小庵中传起来了,说断俗总有一天会被师父放出去,回到原来的家,做大小姐。有道是非吾一类,必生嫌隙,断俗成了众人嫉妒排挤的公敌,除了一对双胞胎姐妹与断俗要好。
断俗回到房间,一下子就扑倒在床上。长期的体力活让她筋疲力尽,加上常常挨饿,更是使她瘦弱不堪。此时的她脸色发白,虚汗阵阵,目光迷离,豆大的泪珠不住地滚落,沿着雪白的腮帮,像浸在牛乳中的水晶珠。正伤心着,忽觉这铺板有些异样,她挣扎着掀起铺盖,顿时两眼放出欣喜的光,原来是两个馒头,白的发亮的馒头,她抓起一个,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塞。
待吃完,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肯定是断念那小姐妹两给她留的,又转而想到其他人,她不由得握紧了杯子,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如千军万马冲击着她的心直到多年后,她才知道这种力量叫做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