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洪打着手电站在门卫室屋檐下,身上落满银灰的月光。
两辆车掉头已经缓缓倒进仓库。
尘封的卷帘门拉起时,陈年的麦壳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江昭阳跟着走进仓库,手电光束里漂浮着细密的尘埃。
墙角堆着印有“中储粮”字样的麻袋,最上层已经结满蛛网。
邱洪带着的几个工人卸车时格外小心,生怕惊醒梁上栖息的鸽子。
忽然“哗啦”一声,几只灰影扑棱着从气窗窜出,惊得邱洪差点摔了柳树苗。
当最后一批树苗码放整齐,邱洪掏出串黄铜钥匙。
最粗的那把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艰涩的摩擦声,他不得不往锁眼里吐了口唾沫。
“三保险的将军锁,”他得意地晃了晃手腕,“就算把钥匙丢了,没两小时也撬不开。”
他亲自锁上了大门。
他对江昭阳道:“现在安全了,明天一早就会拖到堤坝上去,误不了事。”
江昭阳望着仓库外墙斑驳的标语——“深挖洞,广积粮”,忽然想起父亲讲过粮库地下还有防空洞。
月光穿过气窗的铁栅,在柳树苗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是无数等待破土的希望。
“要说还是你有办法,”邱洪从烟盒拿出一根红塔山,打火机的火苗照亮他眼角的皱纹,“我其实也在为你分忧,只是空急呀。”
“我去要苗,林业局那帮人还跟我打官腔,说什么‘指标冻结’……”
江昭阳摆摆手谢绝了香烟。
“你这一去,马到成功啊,厉害,赤手空拳就弄来了两车苗,堪比诸葛亮的借东风啊。”
江昭阳笑笑道:“只能说我们镇上的运气好,人家肯赊呀。”
“是场长老魏肯赊,也是苗圃的主任老周仗义。”江昭阳踢开脚边的碎石,看着它滚进排水沟,“刚才搬苗时,他说柳树苗就跟在野外玩的孩子似的,在苗圃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所以才这么快就弄来了。”
这话半真半假,但邱洪显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两道守护的堤坝。
远处街道小吃摊飘来炝锅的葱香,勾得他喉结滚动,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