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阳刚要辩解,忽觉掌心一痒——雪儿的指尖正飞快地划着什么。待辨出是个“安”字,后背已被她轻轻一推。这一推拿捏得恰到好处,既将他送出藏身之处,又不至于惊动远处巡逻的黑衣人。
“快走!”她声音轻若蚊蝇,眼中却闪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明日巳时,定慧寺破庙。”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衬得那双杏眼格外清亮。
段少阳踉跄两步站定,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地一点头。他故意踢飞一块石子,扯着嗓子嚷道,“他娘的这烧刀子后劲”摇摇晃晃的身影活像个酩酊大醉的莽汉,转眼就消失在官道拐角。
待脚步声远去,雪儿转身提气,足尖在墙砖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乳燕投林般掠上高墙。她猫腰蹲在墙头,目光如电扫过院落,最终落在那株最高的古柏上。几个起落间,人已隐入茂密树冠。拨开眼前枝叶,院中情形顿时一览无余——
正堂大院黑压压地跪满了人,粗略一数竟有两三百之众。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有衣着华贵的商贾,也有粗布短打的农夫。所有人都面朝正堂方向跪拜,神情虔诚得近乎狂热,竟无一人察觉树上多了个不速之客。
月光穿过树隙,在雪儿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注意到这些人的跪姿出奇地整齐——右手按在心口,左手平举过头,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夜风吹来,她敏锐地捕捉到人群中飘来的只言片语:
“圣火明尊”
“甲子重开”
“应劫而生”
雪儿瞳孔骤缩,双拳不由地握紧——这阵仗,莫非是隐匿甚深的尊统派?!她屏住呼吸,目光如刃般刮过正堂前的青石台阶。
三级石阶上,三个杏黄色蒲团排成“品”字形,中间那个蒲团前还摆着盏青铜长明灯,灯芯幽蓝如鬼火。
雪儿唇边浮起一丝讥诮的冷笑。这些尊统派的妖人倒真是把任冰的价值榨得干净——先是拿他的肉身炼蛊,妄图操控朝中重臣;如今又费尽心机假扮驸马,不知要借这身份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正思忖间,院中突然响起三声凄厉的鸦啼。所有跪拜的信徒如同提线木偶般,齐刷刷以额触地,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