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语正想如何回话,忽听外面传来一句极淡的声音。
“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
门外人声线虽冰冷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却如清冽雪水淌过耳畔,极是好听的。
但此刻,沈明语并不觉如听天籁,整个人陷入木僵似的,呆愣着望过去。
晨光曦微,雾气氤氲,初升的日辉投落廊外,泛起暖融的金光。
珠帘外,一道清瘦的身影背光而立,微微垂首,宝蓝衣袍染透碎金春熙。
恰在此时,他长眸含霜,随意一瞥,朝她看来。
屋内点了盏檀香,烟雾悠悠缭绕而上。
轩窗半开,日光洒进来,光线中尘埃轻跃。
萧成钧进屋第一眼,便见那道光束落在清秀少年的肩上。
他抬眼之际,正好对上一双干净的漆黑瞳仁。宛若林深处初生的幼鹿,不沾世俗。
萧成钧只随意瞥了一眼,随后低垂眸子,朝老夫人恭敬叩安,“祖母安好。”
屋里静悄悄的,半晌没听见老夫人出声。
沈明语忍不住抬眼,朝跪在地上的萧成钧多望了两眼。
今日他穿了件宝蓝素面直裰,乌发半束,面色有些苍白,垂眸不语时自带几分疏离气场。
他似乎很中意宝蓝色,昨日也是这样颜色的衣裳。
但她却记得,梦中甚少见他穿这颜色。
论理说,人的喜好若有变,许是因变故,许是不愿在外人前喜形于色。
不知萧成钧是何种缘故?
她不免又想起梦境的零碎片段。
彼时新帝登基,她在江淮苦撑靖南王府,萧成钧已经凭着从龙之功备受恩宠。
二人见面屈指可数,她也不敢轻易进京触霉头。
沈老将军战死后,靖南王府摇摇欲坠,沈明语迫不得已四处结交人脉。她与贵妃母家攀扯上了关系,期盼贵妃进言,让新帝能宽宥沈家。
唯独那次,萧成钧亲自修书一封去了沈家,斥责她结交宫闱。
她年少待他刻薄,萧成钧自然不是为她,不过是念在萧、沈两家昔年的情分上。
可她别无他法,靖南王府身为前太子党,朝中纠葛错综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