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抚过铜镜里那张十八岁的脸——眉眼依旧是当年被恶鬼胁迫时的清秀,可眼底深处却骤然漫开一层不属于这具魂魄的沉郁。
“夫人,该给老爷温茶了。” 侍女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像一层薄冰敲在瓷面上。
小倩猛地回神,镜中的人影晃了晃,竟叠出另一重景象:十年后的宁府正堂,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宁采臣搂着新纳的小妾,语气淡漠如霜:“你本是鬼物,能入我宁家门已是造化,莫要再提什么‘举案齐眉’。”
那时她腹中刚有了孩儿,却只换来他一句“鬼胎不祥”,随后被禁足偏院,直到那场莫名的“风寒”夺走了她和孩子的性命——原来史书里写的“幸福结局”,不过是他笔下粉饰的太平。
“呵……” 小倩低笑出声,指尖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却奇异地没有痛感。
那些被强行篡改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她本是富家女,因拒婚被继母害死,葬于兰若寺旁;
恶鬼胁迫她害人时,她并非被宁采臣的“正气”打动,而是看到他袖中藏着的、那柄刻着道家符文的匕首——他本就是冲着降妖而来,接近她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猎捕。
所谓“相助”,不过是他夺了恶鬼内丹后,顺手将她的骨灰坛带走,权当是“行善积德”的道具。
“宁采臣……” 她默念这个名字,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
铜镜里的影像彻底碎裂,露出十年后偏院那面蒙尘的镜子——她临死前,曾用指甲在镜背上刻下一个“恨”字。
次日清晨,宁采臣踏入正厅时,见小倩正端坐着品茶,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疏淡。
往日里她总是低眉顺眼,此刻却抬眸望他,眸光像寒潭映月,清冽得让他心头一凛。
“老爷今日要去文庙应酬?” 小倩放下茶盏,声音平静无波。
“嗯。” 宁采臣随口应着,目光扫过她腕间——那只他送的玉镯竟不见了踪影。“你的镯子呢?”
“昨日不慎摔碎了。” 小倩语气淡然,“老爷若觉得可惜,换一只便是。”
宁采臣皱眉。这只玉镯是他中进士后买的,她向来视若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