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后,偌大的车间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个人影。李厂长去食堂打招呼,今晚他和张会计不吃晚饭了,然后就掉头走开。司务长杨阿姨赶过来问你们去哪里?李厂长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地回到办公室。让杨阿姨心里犯嘀咕,从来厂长他们出门吃晚饭都有去向,唯有今晚不知何处。
李厂长带着张会计,拎着两瓶古井大曲酒还有一些饼干水果,兴冲冲地往村里头那个老宅子走去。
陈师傅几年前买下的老宅子,在村中间的一条巷子尽头。张会计第一次来,跟着和李厂长往前走时,沿路的几户人家都在门口吃晚饭,大人们端着饭碗跟李厂长打招呼,笑嘻嘻的望着李厂长带着个年轻人往陈老四家去,那种微妙莫测的眼神和笑意,让张会计只觉得奇怪,自己第一次去陈师傅家,何何以如此怪异?
巷口尽头是一户三进大屋子,推门进去是方天井青石板的井台地面,大门对着天井高高的围墙,屋子里在白天也要开灯。志平他们进了客厅,只见一个满头白发,却面目红润的老头坐在客厅看电视,李厂长上前打招呼。吕婶听到有人进来忙用围裙揩揩手,笑容可掬的说:“哎呦,你们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呀,”
吕婶除了眼睛眯成一条缝,脸庞像是蒸发的馒头,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接过两瓶酒,笑眯眯的又回到厨房了。
李厂长微笑着跟老头打招呼:“方老爹过来了。”志平才知道这个白头红脸的老男人就是陈师傅在窑厂时认作干爹的方老头了。
老头无儿无女,单身一人住在窑厂,却认了陈师傅为干儿子,才使得陈师傅亲生父母积怨颇深,直到水火不容。
当年陈家虎带着一家人在轮窑厂出苦力,方老头仗义相助。后来,陈家虎的亲妈气不过,骂儿子不孝敬亲生父母。对野山上来的老男人当亲爹供种,并且四处泼污水,老男人就是个老光棍,只有儿子才能吃得下这泡屎。
那时的言语有多么荒诞无稽,现在的吕婶就有多么厌恶婆婆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