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藏倚在斑驳的镜子上,笑吟吟地望着这一幕。
宽大的袖袍垂落,他像个看戏的票友,是啊,死了这么久也只能看戏了。
真热闹啊……
一个人竟能如此热闹。
不愧是变数的集合体。
这个一切既定的世界里,天道倒真是养出了个不得了的“好孩子”。
……
谢苍寒的靴底碾过镜室地面的碎晶,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漫无目的地踱步,指尖悬着的傀儡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原本想用悬丝探路的打算落了空。
这些诡异的镜面竟连最细的丝线都映照不出。他烦躁地扯回丝线,银丝在掌心勒出几道红痕。
远处佘野砸镜的动静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谢苍寒想象着自家小师弟此刻的模样:八成正抱着膝盖缩在某个角落,此刻脸上一定写满了自我怀疑。
毕竟,师弟心肠太软了。
李……妄……生……
他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细细碾磨,喉间泛起熟悉的灼热感,那是狩猎前的兴奋在血管里奔涌。
他念着,心中期盼更深,再一次杀掉师弟的机会又来了,这次他不会让师弟再偷偷溜走的。
这次,定要让你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凝固在惊恐的瞬间。
欺骗师兄是不对的。
镜面忽的掠过一道残影,谢苍寒倏然偏头,指尖触上冰凉的镜面。
三川河的雾气在镜中弥漫,少年时期的李妄生正从血水里爬上岸。水珠顺着他单薄的脊背滚落,在苍白的皮肤上拖出蜿蜒血痕。
“有意思……”谢苍寒的瞳孔微微扩大,“连记忆都能窥探么?”
他近乎贪婪地贴近镜面,却始终看不清与师弟对话之人的面容。只听见那带笑的评价:“不愧是炼情宗,果然专业~”
少年苏无罔面无表情地擦拭湿发,水渍在衣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忽然,镜中传来清晰的吐槽声:
【又自负又自恋的蠢货,这种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老东西,心理变态。】
镜外的谢苍寒瞳孔骤缩。
【还不是被我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