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钰心一横,头埋得更低,声音却清晰了几分,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自嘲:“陛下圣明烛照!正因在您身边当差日久,微臣这点微末底细您才一清二楚。微臣……微臣成亲之后,与家中娘子将近半年未曾……未曾洞房。这半载光阴,朝夕相对,微臣才恍然明白一个道理——男子立于天地间,固然需要昂首挺胸,心怀天下,但也不能一直只顾抬头望天,也当适时低头,看看身边那个陪你同担风雨、共度晨昏的人。”
这石破天惊的自曝其短,让御书房里本就凝滞的空气彻底冻结了。景仁帝眼中掠过一丝极其明显的错愕,连一旁侍立的赢朔都忍不住飞快地瞥了沈钧钰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肩膀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沈钧钰深吸一口气,仿佛破罐子破摔,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沉浸其中的柔软,继续道:“这道理,是微臣娘子,一点一滴教会微臣的。她教微臣,出门办差,若看到山川形胜、奇景妙境,若有闲暇,便画下来;若离得近,便记在心里,待归家后,定要寻个机会,亲自带着她再去领略一番。下衙归家,路过街市,瞧见她素日偏爱的糕点铺子,便顺手买上一些,哪怕府里厨子做得再精巧,那也是府里的;遇到合她眼缘的簪子、珠花,不拘贵贱,只要瞧着衬她,便买回去。府上库房里奇珍异宝再多,又怎能比得上……比得上夫君亲手递过去的心意?”
他顿了顿,声音里那份不自知的温柔和骄傲几乎满溢出来:“这些琐碎小事,桩桩件件,说来惭愧,全是微臣娘子言传身教。她出城去自家庄子上散心,偶然看到几株生在野地里的幽兰,只因知微臣素来偏爱此物,竟能亲手将它们连土带根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寻了相宜的花盆装上,一路捧着带回府中,亲自栽种妥帖,送到微臣的书房里摆着。还有……微臣偶有所感,无论吟出的是不堪入耳的酸诗,还是勉强能入眼的句子,她都会……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誊抄记录在册……”
随着沈钧钰的叙述,景仁帝脸上那点最初的错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他微微眯起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