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瞳孔微缩。
她早该想到,那批掺着砂石的陈米突然换成新粮,原是有人借军需之名釜底抽薪。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她望着茶汤里两人交叠的倒影,突然觉得这总爱把算计藏在风月里的男人,竟比案头将化的红烛还要烫手。
五更梆子敲到第三声,苏婉带着誊抄的账册赶往议事厅。
晨雾中传来丫鬟们惊惶的低呼,说西厢房养的锦鲤昨夜全翻了白肚。
她驻足望着池面漂浮的鱼尸,忽然将怀中木匣转塞给赵师爷:\"劳烦您绕道马厩,把这匣子交给林大人的亲卫。\"
议事厅内檀香缭绕,苏婉刚展开账册就僵住了。
昨日亲手标注的朱砂批注竟变成深浅不一的墨渍,夹在册页间的库房钥匙也不翼而飞。
她指尖抚过卷边处新添的褶皱,那是有人翻动时太急留下的破绽。
\"姑娘脸色怎的这般差?\"王夫人摇着缂丝团扇跨进门来,髻上金步摇晃得人眼花,\"莫不是查账累着了?\"她身后跟着的丫鬟端着碗燕窝羹,瓷勺碰碗的脆响惊飞了梁间燕子。
苏婉合上账册的刹那,瞥见窗棂缝隙闪过半截靛蓝官服。
她忽而轻笑出声,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叩在墨渍斑斑的纸页上:\"夫人这血燕炖得火候正好,倒让我想起王县令前日送来的人参——说是百年老参,根须却是拿鱼胶粘的。\"
庭院里骤起的秋风卷着枯叶扑进厅堂,将案头烛火吹得东倒西歪。
苏婉注视着燕窝羹表面逐渐凝固的油膜,终于明白今晨那些翻白的锦鲤,原是有人替她试了第一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