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有询问楚时来此做甚,也不愿分出眼神,只作不知,如此坐着,等待,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终结。
等待苟延残喘的结束。
宋居士忙前忙后准备碎瓦片,每人发一块,静静等待着锅中那黑黄热的东西沸腾,熬一日过去,重复往返。
楚时走上前:“老伯,您方才唤吃饭,吃的便是这个?”
脑中划过那条爬行滚动着蛆的鱼,楚时难得蹙起眉:“那些东西都烂了,如何能食?”
宋居士笑呵呵摇头,指着那口锅:“那不是腥臭腐烂,而是百姓的命,若是不吃,便只能饿死,青州的男人,女人,老人,官员,富商,农人都可以死。”
他信手一指,要他看向角落,那处坐着个女人,他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尚在襁褓,却是两窝深陷,脸色蜡黄,双眼无神,伸出的小手清晰可见并未合拢的骨头。
“那是青州的未来,他不能死。”
“这片天浑浊不堪,青州四十八万人众,少一个公道,君王麻木不仁,奉礼成神,枉杀发妻,百姓生死之间徘徊,他端坐高台上,如何让冤魂闭眼。”
宋居士笑呵呵与他交谈,不曾歇斯底里,也不曾怨天尤人,仿若这是平日命运,也是将来归宿。
“老夫共有八子五女,如今茕茕孑立,孑然一身,门衰祚薄,他们啊,大多死在这。”
他指向那口锅,“洪水泛滥了十年,我的亲族都死了。”他抬眼看向头顶,没了生机,失了魂力。
楚时看向角落孩子:“青州旁的孩子呢?”
“天灾之下,人性当道,百姓易子而食,最后不过百数,有心者想要阻止,甘愿抵了命,让鬼魅饱餐,终究是……哎,徒劳。”
“血肉,供给处的不是圣,而是魔,人肉是酸的,酸的人牙齿发颤,夜不能寐。”
老伯指着角落那奄奄一息的孩子:“他不过五月,尚未吃过人肉,年纪尚小,最是好调教,贵人想来路过此处,可否救他一命?即便为奴为畜,只要活着,老朽感激不尽。”
说着,便要给楚时跪下。
楚时看向他:“你是,青州太守?”
宋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