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剑痕犹在,风卷烟散,火未熄的焦臭味仍在空气中回旋。
连战伏地不起,鲜血顺着他磕伤的额角缓缓滑落,落在那焦黑干裂的泥土上,宛如祭祀战场的一缕亡魂。
而在他身后,那一整列的晋州军,整齐跪伏,重甲铮然,战矛贴地,兵刃沉默。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山风之中低头,如海浪一般起伏不动。
他们不是降军。
他们只是——
一个个戴着盔甲的士兵。
一个个,无比清楚自己走错了路,却不想再错下去的兵。
“陛下。”
“罪不在总兵一人。”
“我等,皆是随令而行,若非我等拥戴,乱臣岂敢猖狂至此!”
“连帅愿一死,我们更愿以命相替!”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接着——
“我愿死!”
“连帅守义护我,我愿为他替命!”
“我也是!”
“连帅若死,我等誓与同归!”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如潮水般在烟尘中翻涌!
有的声音苍老,是老兵之语;
有的声音尚稚嫩,是新兵未满三年的少年嗓音。
但他们,无一退缩!
无一人畏死!
他们,不是为了连战而求情。
他们,是为了军中之义,为了昔日共生死之恩!
那是战场,是战士之间最后的体面与尊严!
一时之间,哽咽声、叩首声此起彼伏,无数双眼睛,死死望向那依旧站在浓烟余烬之中、周身裹着焦黑战袍的黑影——
萧宁。
他们的敌人。
但也是那个,为他们斩尽火海,灭尽山焰的男人。
萧宁听着,目光沉静,缓缓抬头,长发微乱,眼神却如寒星落于大地。
他静静看了连战一眼,又看了看身后那跪满山道的晋州军。
风从山后吹来,掀起他那已经焦黑起皱的衣袍。
他举起左手,缓缓抬起。
所有人都不由屏息,等待这位天子下一句命令——
赦与不赦,杀与不杀——
全系于此。
萧宁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