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翊抬头看了赵荑一眼,伸手接过。目光落在那卷册翻开的页上。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短短诗句,没有特别,只“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下用细细的墨笔画了“代代无穷已”、“年年望相似”十个字。
这是大老爷的那本《春江花月夜》!
人生一代一代无有穷尽,只江上明月一年一年望之如昔!
大老爷在感慨什么?
“当日夫君嘱妾身查找父亲留下的账册,妾身反复研读这诗时,就很奇怪父亲为何整首诗都留白,只单单在这十字下划线。如今看来,妾身猜测父亲多半知晓身世!”赵荑看着荀翊,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荀翊没有抬头,犹豫下,一手在那十个字上来回轻轻摩挲。
“你觉得是老杨告诉了父亲身世么?”荀翊终于开口,声音暗哑低沉。
“妾身觉得老杨或是杨奡都有可能!而且——杨奡可能性更大些。”赵荑朝前半步,拉着荀翊坐到桌案旁,自己拎起茶壶,给他倒了半盏,将茶盏推到他面前。
荀翊没有去端那茶盏,而是抬头,对上她略带忧心的眸子。
若老杨曾是庆平公主奴仆,杨奡呢?杨奡若也是,他在庆平公主薨后,辗转到了新朝二殿下身边,无论出于搅乱新朝目的,还是借二殿下之手兴复辟前朝之事,都可以理解。如此,杨奡知晓小桃身世,并将此告知大老爷,挑拨大老爷兴事,很是顺理成章。而老杨只守护着公主血脉,将事情告知大老爷的可能性反而小些。
“若——事情真的如此,你说——父亲贪墨如此大笔钱财,真的只是爱财么?”荀翊言辞滞涩,望向赵荑的丹凤眼里浸着犹疑惶惑。
赵荑心如擂鼓!她伸出手臂,将荀翊搂靠在胸前,荀翊回搂住她的腰身,两人紧紧依偎,谁都没有说话。
若大老爷知晓身世后生了不臣之心,“代代无穷已”、“年年望相似”的标注就不是感慨,而是愤懑;富可敌国的贪墨银两到处藏匿,就不是单纯的爱财如命,而是积蓄钱财以备举事之用!
“夫君——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