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昭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道:“我让你回来了?”
“我睡不着。”汤予荷用下巴从后边轻轻地蹭她的肩膀,“我害怕。”
李云昭睁开眼:“怕什么?”
“怕黑,怕鬼。”他的语气平静,显然看不出有半点害怕,唯独后一句很真诚,“我怕做了一个天大的美梦,醒来就见不到你。”
李云昭静默片刻,握起他圈着自己的手,放在嘴边,在虎口上咬了下去。
她问:“疼吗?”
汤予荷回道:“不疼。”
“撒谎。”
“疼。”他改了口,轻声细语,“我很疼,所以,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屋外月色无几,风声也寂寥,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床头一盏烛火带着稀薄的亮光。
李云昭发现,他每天晚上睡觉都会留着一盏烛火,或许,他真的怕黑。
她没有给他回答和承诺,只是忽然问道:“你去过六合司的地牢吗?”
汤予荷道:“六合司刚建成的时候,我和你去看过的。”
李云昭只是重复地问,“去过吗?”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却始终看不到她的脸,不明白她是以什么表情问这样的话。
“去过。”
李云昭张了张口,话却止住了。
待了几天?受了什么刑?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这些话,李云昭问不出来,也不敢去听。
那时年,汤予荷与她承受了一样的痛苦,甚至可能比她还要痛。
因为她死了,而汤予荷还活着。
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父亲死了,外祖父死了,他自己成为害死她的罪人,被关入牢狱,功名被革除,家族也因此遭难。
李云昭不是没有想过他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只是想想,都觉得困难重重,让人窒息得喘不上气。
“昭昭,在想什么?”汤予荷问道。
“你想知道?”
“你愿意说的话。”
李云昭握住他的手,五根手指从他的指缝中穿过,慢慢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