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望向朱樉,却见胞弟倚着蟠龙柱,玄色蟒袍下摆垂落如墨,手中把玩的羊脂玉佩折射出细碎冷光。
朱樉挑眉轻笑,眼底流转的戏谑仿佛在说:大哥,这火可真是你亲手点的。
“妹子,标儿的太子妃咱俩要好好的找找,不可像老二这样草率了。”朱元璋将茶盏重重掼在青玉案几上,盏托与桌面相撞发出闷响,震得案边竹简簌簌作响。
他的胡须随着喘息起伏,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朱樉腰间新换的茜色绦带,眉峰拧成个凌厉的“川”字。
马皇后指尖死死抠住护甲上的缠枝莲纹,关节泛出青白。
她望着朱标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旧疤,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唉,常家丫头多好啊,都怪那可恶的吕氏!”话音未落,殿内温度骤降,铜鹤香炉中升腾的龙涎香都凝滞了。
朱标眼前突然浮现出三年前的场景:生产那日暴雨倾盆,她在血水中攥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标郎,我疼”,最终拼尽全力诞下朱允熥,自己却永远阖上了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睛。
“母后,此事休要再提。”朱标喉间发出破碎的声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至今记得吕氏跪在灵前假哭时,鬓边赤金步摇随着啜泣轻轻晃动,艳丽得刺目。
朱樉的笑容僵在脸上,突然觉得殿内空气都变得粘稠。
他想起常氏出殡那日,朱标浑身湿透地跪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与血。
此刻瞥见兄长颤抖的肩膀,他下意识往柱子后缩了缩,腰间玉佩撞上龙纹柱,发出一声清越却刺耳的脆响。
朱樉腰间玉佩与龙纹柱相撞的脆响,如冰棱坠入沸汤,瞬间割裂了殿内凝滞的哀伤。
朱元璋猛地转头,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惊怒,指节捏得发白,似要将案几上的竹简生生攥碎;马皇后原本轻颤的指尖骤然收紧,掐进掌心的缠枝莲纹护甲里,连朱标低垂的睫毛都在这声响中剧烈颤动了一下。
“好了,以后好好对常家丫头留下来的那几个孩子吧。”朱元璋重重叹了口气,袍袖扫过案几,震得未喝完的茶汤在盏中晃出细小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