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忽然倾身向前,金步摇垂下的珠串轻轻晃动:“这次便不让你两子了,让两子可赢不了你。”
侍立一旁的素心猛地睁大眼睛,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她悄悄踮起脚尖,从大公主肩头望向棋盘——殿下何时对年轻棋手这般重视过?
棋子落盘的脆响在静室中格外清晰。许舟的棋力确实逊色许多,但他那近乎偏执的治孤之术,总能在绝境中杀出意料之外的一手。大公主的白棋几次险些被这出其不意的反击打乱阵脚。
“先生大才,”朱昭宁捏着棋子若有所思,“为何不走棋术正道,偏偏只爱这一种剑走偏锋的棋法?岂不是将自己的棋艺局限了吗。”
许舟平静地落下一子:“贪不得胜。”
大公主执棋的手顿在半空。这四个字是棋谚要诀,道的是贪心求胜反易败的道理。她忽然明白,眼前这人是在说——他自知性格如此,只擅绝处求生,若强求掌控全局,反而会输得更惨。
“先生这般性格可做不成棋手,”朱昭宁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白玉棋子,“若是只能做棋子,甘心吗?”
许舟指尖的黑子微微一颤。
他抬眼望向这位权倾朝野的藩王,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赘婿问出这样的话。
野草之躯,何曾妄想触摸青天?棋子之命,又谈什么甘心不甘心?
许舟凝视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纹路,指尖的黑子迟迟未落。他忽然抬头,眼中带着几分困惑:“必须活在这棋盘里吗?”
大公主闻言大笑,红袖扫过棋盘边缘,惊起一缕沉香:“也可以活在棋盘外,那便是另一种活法了。”
侍立在侧的几名侍女悄悄交换眼色。素心注意到大公主眉间那道愁绪不知何时已舒展开来,连忙上前撤换茶盏。新沏的雨前龙井在青瓷杯中泛起嫩绿的涟漪。
棋局再开。
黑子与白子在檀木棋盘上接连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公主连输三局后,眼中非但没有恼意,反而闪烁着愈发浓烈的兴致。她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玉棋子,每一次落子都带着深思熟虑的沉稳。
许舟的额头渐渐沁出细汗。他发现自己的治孤之术被一一破解,那些刁钻的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