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瓷的手颤了一下,随即将他搂进怀里,她的怀抱很冷,带着药草的苦香,可宿诀却觉得安心。
“因为阿诀很特别。”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特别的孩子……总要藏好自己。”
宿诀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小木匣,匣子早已腐朽,轻轻一碰就散了架,露出里面半块发霉的饴糖。
他盯着那块糖,忽然想起某个雪夜。
那晚他发了高热,浑身滚烫,魔角疼得像是要裂开,柳青瓷彻夜未眠,用冷毛巾一遍遍敷他的额头,天快亮时,他的烧终于退了,而母亲却累得伏在床边昏睡过去。
宿诀饿得肚子咕咕叫,可家里只剩半碗冷掉的药粥,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想生火热一热粥,却不小心打翻了药罐。
陶罐碎裂的声音惊醒了柳青瓷。
宿诀吓得屏息,以为会挨骂,可母亲只是叹了口气,将他抱回床上:“等着。”
她披衣出门,半个时辰后回来,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甜粥,上面还撒着桂花。
那是宿诀吃过最甜的东西,后来他才知道,那晚母亲冒着大雪,去镇上唯一的酒楼求了一碗粥。
“大师兄?”乌竹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宿诀回过神,发现手中的糖早已被捏碎,黏在掌心,像干涸的血迹。
“这里……是你和柳前辈住过的地方?”乌竹眠轻声问。
宿诀点点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某个角落,曾经堆着他用树枝削的小木剑;某面墙上,曾有母亲用炭笔画的辟邪符;某扇窗外,曾有株野生的杏花,春天时会飘进几片花瓣。
而现在,只剩废墟。
“她总是病着。”宿诀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可我从未见她哭过。”
即使被魔族追杀,即使咳血不止,柳青瓷也总是平静的,唯一一次失态,是在他们离开这里的前夜。
那晚,宿诀被雷声惊醒,看见母亲跪在院子里,怀中紧紧抱着那把漆黑的刀,雨水打湿她的长发,她的肩膀颤抖着,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年幼的宿诀想跑出去扶她,却听见她低声呢喃:“青瓷无能,护不住这天下,可至少……护住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