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生病，心理先变得脆弱起来，屋子里的消毒水味不算刺鼻，她却率先被熏的流泪，脸朝里侧偏着，枕头很快洇湿了一大片。
枕巾上冰凉的触感，像这个冬天的每一阵冷风，像她被吹散架的身体和心脏。
那只打点滴的手背也很冷，冷得她指关节僵硬，作疼。
她余光扫过头顶的吊瓶。
快见底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替她的换药吗？
爸妈这个时候已经到家了吧？
她在心底默默嘲笑自己：褚媱，是你自己活该，选错了路，投错了胎。
手背突然被轻柔地抬起，然后又被轻柔地放下，掌心触到一团温热的东西，让她指尖发颤，缓缓转过头来。
“暖和吗？刚去楼下给你买的热水袋。”
她对上褚嫣的漂亮眼睛，愣了半天，嗓音又哑又涩，“谢谢表姐。”
褚嫣站在床边，眼睛盯着吊瓶，嘴里没耽误，“这是最后一瓶，吊完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
褚嫣觉得好笑，这四个字从褚媱口中说出来，有一种可怜的强硬，羸弱的顽固。
“不回去，那就住医院吧。”
褚媱的手指在热水袋上没有意识地摩挲几下，低低应了一句，“好。”
褚嫣冷哼，“还挺犟。”
吊瓶里只剩最后薄薄一层底，褚嫣按动床头的呼叫铃，很快就有护士进来拔针。
“先别松开，自己按一会儿哦。”护士的声音柔软得像云，又笑着叮嘱褚媱，“夜里风大，出门的时候先搓搓脸，别冻着。”
护士走了，褚嫣看褚媱憋着一大团眼泪要哭不哭，忍不住笑出来。
“你平时是受了多少冷言冷语，陌生人一句关心都能感动成这样。”
褚媱的下唇都被咬白了，慌忙转脸面向另一侧，“你走吧，不用管我。”
褚嫣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灰色羊绒围巾，走近几步，掰过堂妹的小脸面朝自己，替她围上。
“穿鞋，走吧。”
“…去哪儿？”
“不说是要给我们家做女儿？”褚嫣眼睛里染上戏谑，“我们家不缺女儿，我倒是缺个丫鬟，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