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乌皮劲履碾过腐烂苇杆,泥浆飞溅,惊得苇丛中虫鸟一静。
杨天行一路前行,不紧不慢,时而拨开苇叶,片刻后又压低腰钻过荆棘缝隙,并不将之毁去。
他身后林叶沙沙,伴随细碎的脚步声踩碎芦苇杆“嘎吱”作响,沈月如钻过一丛荆棘,身形有些狼狈。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一双粉锦绣履,见已沾了大片泥水,便连罗裙也破了一角,心中懊悔没换身更便利的行装。
“初八鬼市不开,他这个时候来到底要做什么……”
她原地歇脚片刻,心头一阵疑惑。
鬼蓑渡中黑市由来已久,在扬州几乎算不得什么秘密,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市井九流,每逢朔望日多有去鬼市采买者,往来都有水路畅通,并不用行这泥泞滩涂。
“走快些,”杨天行远远开声,“过了子时,你便自己留在这过夜罢。”
“你……”
沈月如咬牙,心头莫名一气,却不敢再歇,忙又撇开一丛芦苇叶,却不料打下一蓬露水。
她微微一惊,忙加快脚步,心道还好有帷幔遮挡,让衣襟免去湿痕。
“杨公子,还请慢些走……”
她不得不开口轻唤,前面杨天行拐进一条岔路,身影刹那被芦苇杆吞没不见。
前方没有传来回应,她莫名心慌,再不敢期待杨天行会驻足,当下拎起裙摆脚下连抬,也不顾泥水溅上裤脚,几步跑过那拐角。
“出来了……?”
眼前豁然开朗,比人还高的芦苇丛仿佛被刀剑割断,前方一片白沙斜滩。
“刚出黑水湾,还要过白河滩。”杨天行淡淡回眸,见她光是行路便这般狼狈,无声摇头,心中对那养剑之心隐隐淡了几分。
“还要走么……”沈月如走到杨天行身侧,和他一齐站在芦苇荡口的泥埂上,看着缓坡下大片沙洲,略略喘息。
她除了当年逃难便从未行过这般远的泥路,如今还要淌那落潮长出的沙洲,一时隐生退意,却发现根本无路可退。
“走罢,跟紧些。”
杨天行等她喘匀了气,率先在前开路,往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