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青白瘴雾弥漫,船儿打水又过了几道弯,那老船翁似乎累了,唱词声渐渐难以闻听。
月渐西移,沈月如眸光渐冷,若无其事再靠近了半分,不着痕迹偷眼四瞄。
船头那道姑独坐对月,一入定便仿佛离了人间,背上黑白二剑一长一短,柄首阴阳鱼晕染银月辉光,似在流转。
船尾阿箬正抱着灯,坐在船弦边,仰头看着那蓑衣的老翁一下下拍着水。
身边,杨天行依旧抱剑而坐,呼吸平稳,斗笠靠在身后,双眸紧紧闭合,仿若婴儿安睡。
沈月如眸光一沉,悄然把帷幔掀开,无声搁在脚边。
“除了姨姨,这些年便只有大兄记挂月如……”
她指节捏得发白,心中给自己打气,颤手去摸斜云髻尾第三根铜色卦签。
“杨七郎,大兄因你而死……”
她眼眶渐红,铜签只抽出三分,却仿佛千斤重。
她疑惑有一瞬,奇怪自己为何犹豫,旋即眸中隐现杀机,悄然咬破舌尖。
腥甜与刺痛同时瞬间侵袭,沈月如脑中刹那清明,手中轻轻用力,铜色卦签无声落入掌心。
桃花眸蕴起水汽,把袖口敛得紧紧,她沉吟十数息,渐作昏昏欲睡状,缓缓往杨天行侧身斜靠而去。
“只差一点点……”
她微阖上眸,心跳如擂鼓,袖中攥紧铜簪,只待身子倒将过去,这个角度,手中簪稍稍用力便能刺入他腹中!
“你……在做什么?”
杨天行忽而支剑斜拦,无声抵住她靠来的身子。
“……”咬牙忍住痛哼,肩头传来剑柄冷硬的触感,沈月如心有一瞬吊到嗓子眼。
“我……”她忙揉揉红肿的眼,抿唇小声解释,“行船太久,方才有些倦了……”
“是么,呵呵……”杨天行眼也不睁,提醒道,“东西收好,再过一道水就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