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年有些难以启齿。
这个称呼他实在是不想应下。
但江月说完之后,抱着他的脖子,双手在他颈后交错,力道感觉像是要绞杀他,但她的脸还埋在他的颈窝,眼泪滚落,搅得他意乱心烦。
实在惹人怜。
“月月哪里做错了,能跟……跟我说说吗?”
周颂年对那个称呼含糊其辞。
但江月还是听见了,她有些想笑,懒得去看他的脸,自顾自地发泄。
“我很坏吧。”
江月看着浴室,隔着两扇玻璃门的地方,浴缸正躺在那里。
离她很远。
但江月还是觉得她就躺在里面,无比窒息。
“我出卖了自己,跟您以前骂的昌伎破鞋没什么区别,我根本不能原谅江肇,他打我,还抢你的钱,你为什么只爱他跟弟弟。”
“妹妹就摆在我们家的客厅里,你为什么看不到?江肇把她害死了,是我背着她去火葬场的……”
江月很想遗忘那天的场景。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忘记了那个趴在她背上的,小小的人。
连名字都没有的妹妹,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小人。
那个小小的妹妹,一开始还有些力气,问她:“姐姐我们去哪里?”
短短一句话,说了很久,她病了太久,实在提不起气说话。
江月没有回答,她太恐惧了。
后来小人不说话了,一开始是软的,又软又沉,慢慢就冷了,硬的像一块冰,镶嵌在她后背上。
最后变成一个小盒子。
无处安放,摆在客厅的一角,江月每次经过,都会浑身发冷,仿佛听见她的质问。
“我们要去哪里?”
她们能去哪里?
她会死在贫穷跟疾病里。
而她也死了一点,以后会逐渐麻木,最后变成跟吴敏敏一样的人。
爱着她的丈夫跟儿子,怨愤到了极致,也只能略带几分纠结的眼神,以及一句:“你不离开这个家就好,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的嗔。
但江月知道,吴敏敏这样的人,她也是有恨的。
她恨着她的女儿跟一切可能成为破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