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祖父脸上的复杂表情——愤怒和震惊居多。
但剩下的少数情绪,随着年龄的增长,回忆起来可以解读出来的东西就越多。
但是他不确定那些多出来的东西,是不是经过了脑子的美化。
梵西沉默着,陈淮西不知道她有没有睡,只是说起来时,心跳难免跳得很快。
剥开自己并不容易,特别是在她面前。
所有卑劣都似乎被放大了很多倍。
梵西在黑暗中看向他。
“那你是不是受了好大好大的委屈?”
委屈吗?
被子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淮西摇摇头。
“我不知道。”
“他对我好像有点好,好像又没那么好。”
“所以我想恨他,也没法恨他。”
“后来他很轻易发现鱼是我杀死的。他说我和我父亲一样报复心强,说我……心机深重。”
“委屈嘛……我不知道他对我的形容是不是真的,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富有心机的人……现在看来,可能他没说错。”
“他恨我的父亲,那他恨我吗?”
“他恨的人死了,却把延续下来的生命又丢到他身上。”
可能是恨的吧。
“但祖父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我还是害怕被丢弃。”
“如果被丢弃了的话,我无处可去。”
是个害怕被丢弃的小孩。
梵西给他顺顺毛。
他的过去,梵西很乐意听,但总是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又缓缓闭上。
陈淮西于是不再说下去,把被子给她盖上:“晚安。”
“嗯……晚安。”
梵西再没有睁开眼睛。
却在黑暗中往他身边拱了拱,无意识拍了拍他。
“不怕,陈淮西不怕……”
陈淮西安安静静吻了吻她的闭上的眼睛,伸手,把放在枕头边对着他诡异微笑的嘻嘻和不嘻嘻拿远了。
好,他不怕。
世界,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