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颐养天年了,朕拖累你太久了…”
奉春恩弯下了腰,声音低沉,“陛下在何处,奴才便在何处…奴才家中,已无牵挂…”
“留得此身,出宫后,自有更广阔的天地,春恩,去替朕瞧瞧…朕被困于这弹丸之地四十余年,这江山社稷的变迁,日月星辰的交替,都未曾仔细端详,如今想来,此生着实可惜…”
奉春恩脸上虽挂着笑容,心中却悲痛欲绝,不愿应话…
春恩在案牍上点起了灯,油灯的光倾斜在刘启身上,显得他整张侧脸都透着股冷漠感,黑色的碎发落在额前,神色难辨…
刘启紧握笔杆,刚写下几字,便觉力竭,无奈喘息了一声,苦笑道:“春恩…你来…”
“奴…奴不敢!”
“这些年要你临摹朕的字,倒是派上用场了…好在…咳咳…”他大手握拳,连咳不止,春恩跪在刘启身侧,扶着刘启的背,眼中是无助又是焦急,“陛下啊,奴去给您倒杯茶…”
刘启摇了摇头,淡笑道:“好在…立储的旨意,朕…咳咳…早写了…”
春恩接过笔,静静的伏在案上,等待刘启吩咐,刘启轻敲了他的头,懒洋洋的偏过头去,缓声道:“坐直…”
“嗯…”春恩将头低得更低,死咬住嘴唇,泪水涌上眼眶…
他忆起从前,陛下虽是太子,然不得圣宠,先帝看重梁怀王刘揖,窦太后对孝王刘武宠爱更甚…
因失手杀人一事,陛下年少,极少开怀,无非在长公主来东宫看他时,陛下才有几分笑颜…
长公主是顶好的人,从不苛待奴仆婢女,虽东宫吃穿用度不愁,然总是捡各宫挑剩的,往复了几次,被长公主知晓,那真真陛下拦都拦不住,她娇弱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劲,先帝还在宠幸妃嫔,衣裳都没穿好,便被不管不顾的冲进寝殿的长公主,指着鼻子大骂一顿,骂完不解气还不忘砸几个战国瓷瓶
还是太放肆了些
她倒也不是怕,可不知为何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自己是个泪人了,还不忘抱着陛下安抚,“启儿启儿不怕哈,有阿姊在呢爹不疼娘不爱的没事!你有你有阿姊疼”
长公主会教陛下写字,也会教他
陛下那一手好字,飘逸俊秀,却总会被先帝嫌弃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