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清晨,细雨如丝,将医庐的青瓦洇染得发亮。檐角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水花,空气中弥漫着艾草与草药混合的独特气息。我正踮脚整理高处的药匣,忽然听见铜铃“叮铃”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紧接着,门扉被撞开,一股浓重的药气与血腥气扑面而来。
定睛一看,两名家丁架着位书生跌撞而入。那书生约莫二十出头,形容枯槁,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的青衫紧贴脊背,勾勒出他嶙峋的身形。他左手死死抠住右太阳穴,指缝间渗出暗红血痕,右眼已肿胀得无法睁开,半张着嘴,发出痛苦的呻吟。
“先生救我!”书生突然挣脱家丁,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学生自去年秋闱后,头痛如裂,起初还能忍受,后来愈发严重,如今视物重影,右臂麻木难举,夜间更觉脑中似有虫蚁啃噬,痛苦不堪……”话音未落,他喉间剧烈翻涌,“哇”地吐出黑褐色黏液,溅在我新换的草席上,那黏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张仲景负手从屏风后转出,玄色道袍上的云纹暗绣随着步伐若隐若现,腰间悬挂的药葫芦轻轻摇晃。他神情沉稳,目光如炬,缓步走到书生面前,指尖轻点书生百会穴。须臾间,奇异的景象出现了——那人头顶竟腾起一缕灰黑浊气,丝丝缕缕,宛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上升。
“此乃痰瘀互结,阻滞脑络。”先生收回手,望向我手中的《黄帝内经》,声音沉稳有力,“你且背诵‘奇病论’中关于髓海之论。”
我慌忙翻开书卷,声音略带紧张:“脑为髓之海,其输上在于其盖,下在风府……”
“正是如此。”先生微微点头,随即取出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刺书生风池穴。神奇的是,针尖竟泛起幽蓝光泽,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痈疽生于肌表,是气血壅滞、痰瘀凝聚;脑瘤结于脑窍,根源亦在此。头为诸阳之会,今痰瘀如磐石横亘,阳气不得上达,髓海失养,才致此顽疾。这就好比一条原本通畅的河流,被淤泥和石块堵塞,水流无法顺利前行,便会泛滥成灾。脑窍中的痰瘀,阻碍了气血的正常运行,使得脑髓得不到充足的滋养,从而引发各种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