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佟晓梅端着土碗进屋时,正看见陈凡用指甲刮着银元上“民国三年”的字样,惊得差点摔了碗:“凡哥,你哪来的这个?!”
她也在心里纳闷,怎么陈凡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比一样更吓人。
佟晓梅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颤抖,“这要是被别人查到咱们家里有这个……”
“谁说这是在咱们这儿发现的?这明明是任老太压箱底的棺材本儿啊!”
陈凡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利落地把醋和泥搅成糊状,褐色的浆液在碗里咕嘟冒泡,然后抓起银元往泥醋里按,银光瞬间被吞没。
见佟晓梅瞪圆了眼,陈凡恶劣地咧嘴一笑,"放心,明儿它们就该在任家的箱底了。"
佟晓梅突然明白了陈凡的计划。
在这个"破四旧"运动如火如荼的年月,私藏银元轻则批 斗游街,重则劳改下放。
去年县里有个老中医,就因为祖传的银针被举报,现在还在农场挑粪。
“可这也太冒险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辫梢。
“没事,相信你老公。这是为了整治任家用的,不会牵扯到咱们俩头上。”
陈凡随手捞起一枚银元,在磨刀石上“刺啦”划出长痕,试图摩出做旧的痕迹。
金属摩擦声里,他低声哼起歪调:“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银元上的划痕像一道道陈年旧伤。
随着陈凡的当做,佟晓梅发现,这些“袁大头”的包浆恰到好处——既不像新仿的贼光瓦亮,也不至于旧得引人起疑。
她狐疑地望向陈凡,又见他正用猎刀尖挑着银元往灶膛灰里滚。
陈凡得意地眨眨眼,突然把一枚银元拍在佟晓梅手心,“来,摸摸看这是啥手感。”
冰凉的金属贴着佟晓梅汗湿的掌心,那上面袁世凯的侧脸在煤油灯下似笑非笑,仿佛在嘲讽这个荒诞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