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甫的心突然慌乱了一瞬。
他抬起头,就看见舒敏素来娇艳的脸庞上,竟透着他不曾见过的疲态。
“你怎么了?”裴甫下意识地问道,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担忧。
舒敏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那笼子里的鹦鹉一眼,转身便走。
那年新岁,方氏去世了。
方氏生下裴行焉时落了病根,身子本就弱,自从舒敏嫁进侯府,她日日费尽心思地给舒敏使绊子,倒是先把自己的身子弄垮了,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到底做了多年夫妻,裴甫心里终究不舍,便把方氏的死怪在了舒敏头上,还对舒敏发了脾气。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舒敏,那日竟一句话都没有说。
后来裴甫才知道,舒敏早就病了。
是被方氏气病的。
他眼睁睁看着舒敏一日日地憔悴下去,颓败、苍白,再不复往日的风华。
裴甫跪在舒敏的病榻前,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抓住舒敏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只要她能好起来,往后她就是唯一的侯夫人,他再也不会纳任何女人进门。
舒敏笑了,而后轻轻挣脱了裴甫的手。
“我只求侯爷一样,我死之后,望侯爷念在这么多日的情分上,善待知予。”
那年夏天的荷花开得格外娇艳。裴甫从宫中回来,路过府中的荷花池,想起那年舒敏刚嫁入侯府,便叫下人在池子边上架了处秋千,央着他推她荡秋千。
他朝舒敏的卧房走去,他想问问她,今年的荷花开了,她可还要再荡一次秋千,他会把她推得高高的,像一只要飞向云端的鸟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可他看到的,是舒敏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面庞。
她死了,死在了她最爱的夏天。
裴甫想,他欠舒敏的太多了。他并没有遵守对舒敏的承诺,善待裴知予,而是任由崔老夫人对裴行焉百般溺爱。
因为裴知予太像舒敏了。
他眉眼间的英气和舒敏一模一样,裴甫每每看见他,眼前就会浮现出舒敏的脸。
他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索性躲得远远的,以为这样就能逃避他曾经犯下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