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不大,但奚笪、纨素、孟昀都是武人,耳力都是正经练过的,能听得清清楚楚。孟昀听得如芒刺在背,赶紧爬起来,垂手站在一边,长刀丢在地上,丢得离自己远远的。一个侍女开始清扫地上的珍珠和纱帐,两个大胆些的侍女果然搬了两把椅子来,放到外间茶桌边上。其中一个低声向奚笪道:“贵客请坐。”另一个回里侧泡茶去了。
这一会儿工夫,大长公主也不用人搀扶,已缓缓走到外间,见奚笪已坐下了,旁边只有一把空椅子,笑道:“我把你们几个没眼力见儿的!我的座位呢?”几个侍女又忙着搬椅子来。
纨素这才注意看她,见这女子保养颇佳,单看容貌,不过四五十岁年纪,淡扫蛾眉,朱唇未点,并没十分妆饰。她眼角眉梢,鱼尾纹密匝匝的,但都并不深刻。眉间却有深深一道竖纹。美人老去了,眉眼却还是当年的样子。依约眉山,依旧在她那双秋水明眸之上,黛痕低压。她突然没了脾气,想起师祖闭关前欲言又止的神色,在心底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大长公主见纨素盯着她瞧,轻轻笑道:“孟昀真不是骗你,你别怪他。我今儿穿了衔枝的衣服来找他,也没说非得让他带你来,只说看看运气罢了。趁他出去找人,我又跟衔枝换回来了。”
纨素不冷不热地回道:“幸而换回来了,不然,我可不是匈奴来使,认不出床头捉刀的真英雄。兴许一时发了兴,伤了人也不一定。”公主不以为忤,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