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的话,是白笙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诺敏压下了声音,这才往屋内看了看,瞧着没有把孩子惊醒,才继续对白笙说道,
“白娘子,你生长在长安。
世人口中的长安,乃太宗皇帝治理下的神都,和我们在僭越伪王阿史那暴政统治下的草原不同。
我是旧朔丹青阳部的孩子。
姐姐们都以为我忘了,其实我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虽然记不全,可那样的一天我怎么能忘。
我记得很清楚。很清楚。
大家都在惊慌的逃,都在叫,都在哭,我也跟着哭,跟着跑,跟着躲起来。
然后天黑了,声音淡了。
出去一看哪里都是黑茫茫的一片,远处升腾着大火,一吸气鼻子里全都是刺鼻的腥味、臭味、焦味。
过了两天,我才懵懵懂懂的知道,我没爹了,没娘了,也没家了。
白娘子,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如果我们旧青阳部能人人皆兵,能自立自强,哪怕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呢?
我的爹娘,毛伊罕姐姐的爹娘和弟弟,我们花豹小室其他姐姐的家人,宇文县伯的丈夫、儿子,是不是都能活下来?又或者,哪怕只是活下一个?而不是只留下我们?
如果壮士为军都是耻,那还有什么可以是荣?
我们少年读书亦是为了谋自强,学习君子六艺,缺一不可,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无论提剑、持笔杆亦或者拿着铁器下农田,都可以报效国家吗?”
(历史中唐朝‘国家’一词仅指代‘朝廷与皇室’,所以‘大家’也指代皇帝,但文中主角已经在输出文化,后续‘国家’基本也都会有现代词意,指代主权、领土、人民。)
白笙本就很喜欢诺敏这个聪明又机灵的好孩子,她只是反应慢,又有些糊涂,毕竟她大字不识,哪里读过书,三观是父母教的、念头是人云亦云的。
“孩子,我,我只是觉得它……太不安定……”
白笙根本不敢说,其实当时在长安里住着的时候,很多邻居对袁贺生与袁绍成所谓的‘从戎’履历嗤之以鼻,觉得是门迫不得已才有的‘生计’手段。
她怕说出去,诺敏这个孩子要更生气、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