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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额头撞在石臼上汩汩冒血。
    \"阿爹!\"春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见父亲被按在池边的姿势,就像去年腊月里屠户案子上被放血的年猪。混着蛆虫的黑浆漫过父亲的脖颈时,他浑浊的眼睛突然望向柴房方向,沾满泥浆的嘴唇翕动着。
    春桃读懂了那个口型——\"跑\"。
    玉簪的断口刺破了她的掌心。
    雨幕中,刘老爷撑着油纸伞站在月洞门下,缎面鞋履纤尘不染。春桃死死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翡翠貔貅,那抹幽绿在雨里泛着鬼火似的冷光。当最后一个气泡从肥池表面破裂时,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陌生的、灼烧五脏六腑的恨意。
    雨停了,月光把沤肥池照得像块开裂的墨玉。
    春桃把弟弟的破棉袄撕成布条缠在脚上,玉簪藏在发髻里。前院传来划拳笑闹声,刘家大厨房的炊烟混着酒香飘过来,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桐油沤过的土最肥,来年庄稼能蹿得比枪杆还直。\"
    可整个大邑都是刘家的,她一个女娃子又能逃到哪里?
    被迫成为刘宏彩贴身丫鬟的春桃,每日侍奉刘宏彩起居,目睹公馆内金丝楠木雕花床上不同姑娘的哭嚎呻吟!
    在这个和阎罗殿一般的大院里,春桃见了太多让他整夜做噩梦的惨剧。
    刘宏彩的卧房总是浸在沉香里。春桃每日寅时就要捧着鎏金铜盆候在门外,直到听见金丝楠木雕花床上传来第三声哈欠,才能用膝盖顶开红酸枝门板。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看见那架雕着百子千孙的拔步床时,帐幔间垂落的流苏竟是用珍珠串的,晨光里像悬着百八十颗将落未落的泪。
    \"手重了。\"刘宏彩歪在锦绣堆里,绣金睡袍滑落半截肩膀。春桃慌忙撤回梳篦,铜镜里映出她脖颈上未消的淤青——那是前夜老爷醉酒后要摸她,她奋力反抗被掐的,管家说是赏的福气。
    公馆回廊九曲十八弯,春桃却总能在暮色里听见呜咽声。上个月被拖去柴房的丫头阿香,第二日就被装在草席里从角门抬出去。那日午后她给上房送茶,刘老爷要让阿香陪床,春香咬了刘老爷一口。
    然后,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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