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没想到她曲折迂回了半天,竟是为了这么一个听起来有些荒唐可笑的理由。
然而,这理由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确实荒唐可笑,从晚余口中说出,却是那样浑然天成,一点都不违和。
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这种事,也是只有她才能做出的事。
祁让甚至觉得,她不像是在说她阿娘,更像是在说她自己。
或者说,她为她死去的阿娘争取自由,其实是为了弥补她自己失去自由的遗憾。
她们母女二人,总要有一个是自由的。
自由在她眼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祁让弯下腰,伸出一根莹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目光不辨喜怒地落在她濡湿的眼睫,无声的压迫感在房间弥漫开来。
晚余被迫于他对视,想着肚子里那个因为他的强占和欺骗而孕育出来的孩子,万千情绪涌上心头。
她又何尝愿意如此狠心?
她又何尝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
可这个孩子,是强迫和欺骗结出的果实,即便生下来,也是个苦果。
她不想自己每天看到这个孩子,就想到自己受辱的过程,想到自己被所有人合起伙来欺骗的过程。
她不想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她连生不生孩子都不能自主选择,那她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皇上……”她颤抖着唇,失控地叫了祁让一声,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祁让的心蓦地收缩,仿佛那一颗颗的眼泪全都落在了他心头。
他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
她却抱住他的腿,把脸埋在他膝头,失声痛哭起来。
她哭得那样悲伤,那样凄凉,那样绝望,仿佛迷途的小兽,在旷野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恨他,怨他,时时刻刻都想逃离他,可是眼下,她却把他当做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她知道这稻草救不了她的命,还会让她沉入更深的深渊,可是除了这根稻草,她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抓住。
她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昏天暗地,像是要把这二十年的苦痛辛酸全都哭出来一样。
眼泪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