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你说的也是。得了,工作要紧,下回再约吧,不许再鸽我了啊!不然有你好看的!”
再跟老胡轻声寒暄两句,他挂断电话,在他的通讯记录里,两天就有接近上百条,全是打给客户和客户打来的电话,家人朋友的却寥寥无几。吕治瘫坐着,沉重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只能老老实实地,写这份总也写不完的尽调报告了。
良久,吕治专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周围的一切在脑海里似乎都失去了形象,只有一个个法律关系、策略选择和利益考量,沉浮在思绪之海
青轴键盘叫他敲出了掷地有声的气势,愤怒驱使着他爆发出最高的工作效率。
在非诉的工作中,吕治接受的人文社科教育体现出最不人文的一面,他只是法律熟练工,人肉元器件,肉眼难见的庞大系统的一环。
对法律的工作,吕治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连环午休,996,白加黑,固然薪资优渥(实际上也降过两轮了),他从中得不到任何成就感。
忍住将桌上纷繁的文件通通扫落地面的冲动,愤怒依然挥之不去,吕治猛灌一大口咖啡,继续埋头苦干。
当他打出最后一个字,排好格式点击保存,才突然发现自己对加班的愤怒,是有多么的可笑软弱。
这种苍白的愤怒,还比不过迟来的正义。
至少迟到的正义终究会来到,胸中积郁的愤怒却不会到达老板的眼中。
他如是想着,默默咀嚼着已然冰冷的愤怒,如同甘蔗的残渣,甜味丧失殆尽,徒余纤维充塞口腔。想吐,却吐不出来。
无数情绪淹没了他,最后一丝理性则拖动着文件发送给老板。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惊呼,他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跌跌撞撞地摸向大落地窗。窗外,城市的最繁华处,高楼林立的巨人群聚之地,万千灯火皆已熄灭。
“全城大断电了。”有人低声说道。
手机屏幕的白光映出吕治憔悴无神的脸,他释怀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