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贝弛嘴唇嚅嗫,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中蹦出来一句:
“那……你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姜阿笱古井无波的目光深处浮现思索之意,睫毛在光晕中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片刻后才道:
“不记得了,但生而于世,皆困厄以行,无甚差别。”
千年前的事情他记不大清了,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没有父母这一事实。
旁的皆是零星片段,大抵不重要。
“那你倒是挺豁达的,”余贝弛咂吧着嘴道。
想来也是,都已经是神仙了,之前苦难也就当是磨砺了呗。
哪怕之前吃了再多的苦,可最终成了神仙也是值的。
姜阿笱的目光再次看向石头。
石头正在把那张纸小心的摊开在茶几上,生怕被面汤溅到。
“你父母出而营财,已历几载?”
听到姜阿笱的问话,石头不假思索地伸出一个巴掌。
顶上的灯将余贝弛骤然扩张的瞳孔照得格外明显:
“五年?整整五年都没回来过?”
石头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另一个手掌的食指猛地竖起:
“今年是第六年,我已经六年没见过我爸妈了。”
“打过电话吗?”
“没有。”
“嚯,这挣得什么大钱啊?连着六年都不回来。”
余贝弛有些咂舌,用挑起面条的动作掩饰住他眼底异样的光。
碗中一缕缕蒸腾的热气,氤氲在他低垂的眉眼间,将瞳仁里转瞬即逝的难言揉碎成模糊的光晕。
啧,连着六年都没见过人,哪里是去挣钱了?
估计也就是骗孩子的,实际上啊……
就是不要他喽。
要不然怎么能把孩子那么小就扔到精神病院?
一旁的姜阿笱缓慢而郑重地点头,眉峰压低使额间显出几道浅纹:
“你放心,一路上我会帮你找爸妈的。”
下颌线条因刻意放柔而松弛下来,语速比平日更缓,字与字间的气息绵长。
听到这话,低头吃饭的余贝弛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