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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忽然哽咽,“绿梅的坟头草该有三尺高了吧?明日你陪我去上柱香?”邵氏轻轻应下,指尖抚过金氏肋下的灼疤——那些焦黑的印记,竟比金氏新添的白发更让人心惊。
    三年后的端阳,邵氏又为金氏诞下一女。洗三那日,金氏抱着粉雕玉琢的婴孩老泪纵横:“我这把年纪竟还能做嫡母,怕是菩萨看我悔悟,才借你肚子送来这么个小福星。”柴廷宾望着妻妾和睦的场景,忽然想起邵氏初进门时说的“福相”——她当年相面说自己“子孙绕膝”,原是应在这贤妻美妾、儿女双全上。
    腊月祭灶,金氏执意让邵氏坐了主位:“论理该我这个嫡妻居正,但论德行,你才配受这炷香。”邵氏慌忙推让,却见金氏对着灶王爷郑重叩首:“往年我这灶前供的是醋罐子,如今才知道,该供的是人心。”烛光摇曳中,两个女人的影子在青砖上叠成一团,分不清谁的影子更宽仁,谁的影子更厚重。
    多年后,柴家门前的槐树已成合抱之木。每逢科举放榜,总有报喜人在柴家门前打转——邵氏的长子中了举人,金氏的幼女嫁了进士,连当年被卖的婢女之子,也在柴家资助下成了县学廪生。有人说这是邵氏精通相术,早算出柴家运数;只有金氏知道,那些被艾火灼开的不仅仅是穴位,更是她心中那扇紧关了半生的铁门。
    某个暮春午后,金氏握着邵氏的手望向庭院:“当年你穿青衣来见我,我以为是只任人拿捏的羔羊,却不想是来渡我的菩萨。”邵氏替她拢了拢鬓角的白发:“夫人可还记得,我初来那日说的‘天下没有不能感化的人’?其实我早看过夫人面相——印堂虽窄,眉尾却长,原是个能回头的人。”
    春风掠过廊下的铜铃,叮叮咚咚响成一片。两个历经沧桑的女人相视而笑,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在艾火中流泪的夜晚——原来这世间最灵验的相术,从来不是算人祸福,而是信人心可善,信恩怨可了,信岁月深处,总有一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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