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咒暮春的槐花簌簌落在老槐树根,陈七蹲下身系草鞋时,指腹触到颈后凸起的痒意。他捻住那粒黄豆大的虱,从袖中摸出半张旧契纸裹住,随手塞进树洞:“小畜生,在这儿自生自灭罢。”三年后的梅雨季,陈七挑着山货重经此地。腐木气息里,树洞中的纸团泛着诡异的青白色,竟与当日别无二致。他鬼使神差剥开纸,掌心落了片薄如蝉翼的虱骸,六足犹自蜷曲如钩。“倒成了标本。” 陈七嗤笑,忽觉指缝泛起蚁噬般的痒。低头看时,那干瘪的虱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灰褐甲壳下透出暗红血丝。他慌忙甩动手掌,虫尸却如焊在皮肉上,痒意顺着腕骨爬进血管。当晚陈七浑身燎烫,颈后生起核桃大的硬疖。郎中的银针扎下去,脓血流尽后却露出细密黑点 —— 竟是密密麻麻的虱卵。第七日黎明,陈七在镜前抓烂面皮,指缝间淌出的血沫里,万千幼虱正扭结成团,如同一滩蠕动的墨汁。邻人收尸时发现,老槐树洞内堆满腐纸,每张都裹着肿胀如豆的虱尸。更诡异的是,陈七溃烂的掌心赫然印着个暗红爪印,纹路与虱足分毫不差。自此每逢雨夜,树下常传来细碎的抓挠声,像无数虫足在啃噬人的骨头。异史氏曰:微物亦含怨气,纵蝼蚁不可轻贱。陈七戏虱而遭反噬,非虫毒之烈,实人心之恶招祸也。观其掌心血印,岂止是虱咒?分明是万千冤魂攥住了负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