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斗室里缓慢发酵,像一坛渐渐沉淀的老酒。
远处犬吠三两声,被夜色滤得失了锐气,反倒衬得四下愈发岑寂。
恰在此时,三更梆子声从巷尾浮来,闷闷的,恍若隔着一层毛玻璃。
更夫沙哑的嗓子拖着长调:“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风裹着这声吆喝穿过窗棂,在室内转了个圈,又消散在炭笔的沙沙声里。
于是炭笔与纸页摩擦的细响里,曹观澜忽然开口:“手还疼么?”
“还好。”
宁时迟疑片刻,轻轻瞥了一眼已经缠上布的胳膊,才道,“刚才敷过药了,灵伊硬塞给我一整瓶,给我整只手臂都涂上了。”
“她很是喜欢你。”
曹观澜手上动作未停,细密的眼睫掩住了眼底不经意流淌的情绪。
“我知道。”
宁时垂着眼看着纸上那一堆乱线,指腹微微摩挲着炭笔。
她有点意外于曹观澜这么直白地把这件三人心知肚明的挑明了说出来,下意识想要回避着说些什么。
但正当她等着曹观澜的下文的时候,却好久没什么声音。
曹观澜似乎是刚说完就忘了,紧接着的倒是先把一份图纸推过来:“这个锅炉的尺寸,你再看一遍,我总觉得热效率不太对。”
宁时接过,低头认真研究起来。两人肩并肩坐着,沉浸在某种只有她们彼此懂得的沉默里。
两人正低声说着机械实现的细节,门外忽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带着一种熟门熟路的焦急。
宁时抬眼,透过窗缝瞥见几道身影在廊下晃动,灯笼的光晕映出她们的轮廓——是谢灵伊的几个贴身丫鬟。
她认得那个领头的巧秋,生得圆脸杏眼,平日里跟着谢灵伊跑前跑后,规矩得像块木头,现在
是来接谢灵伊的。
门被轻轻叩响,巧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急切:“宁姑娘,我家小姐可在里头?她今儿和曹小姐和您来工匠司来看看,这都入夜了还没回府,老夫人、夫人两位急得让我们来寻她。”
宁时回头看了眼趴在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