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扣在紫檀御案上发出闷响,白玉扳指与案头螭龙镇纸相击:“而今,舅舅和表弟俱因体内残毒英年早逝,只留了荣妄这一根独苗苗,幸得上苍垂怜,得遇惊鹤替他解了毒,再无性命之忧。”
“朕的明熙合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
最后一字落下,殿外寒风骤急,恍若应和着元和帝难以言说的执念。
一直缄默不语的李德安忽然抬眸,声音轻得似一片落叶:“陛下,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世间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尤其是国公爷的婚姻大事,终究要他自己心甘情愿才好。”
“否则,就算是勉强地凑成世人眼中的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于国公爷而言,只怕是此生都如影随形难以摆脱的折磨。”
“老奴斗胆建议,陛下可先行垂询荣老夫人与国公爷,或召裴五姑娘入宫觐见,待多方考量后再作圣裁。”
元和帝呼吸一滞,指尖不自知地摩挲着白玉扳指。
良久,他才轻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罢了。先派人盯着,仔细瞧瞧荣老夫人见过裴五后究竟作何反应。”
若能过荣老夫人那一关,便说明裴桑枝确有不俗之处。
明熙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绝非任他随意摆布的玩物。无论如何,他都该尊重明熙的喜怒哀乐,顾及他的所思所感。
究竟如何做,才是对明熙最好的?
元和帝的眉头越皱越紧。
……
隔着一重重宫殿。
“恒王兄,稍安勿躁。”
“有些事,急不得,急来也无用。”
谢宁华斟了盏茶,轻轻推了过去。
“如何能不急。”身着墨蓝色云纹锦袍的恒王脱口而出反问着。
“宁华,近日宫中风云诡谲,父皇竟无端冷落了淑妃娘娘。更蹊跷的是,庆平侯府近来也是不得安宁。那个叫俞清的瘸腿书生,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了侯府天罗地网般的搜查,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竟又在死士的追杀下死里逃生,偏巧撞在了大理寺少卿的车驾前。这桩桩件件,实在透着几分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