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风大氅将她半圈在阴影里,男人的鼻尖停在唇上半寸处,瞳孔里映着的全是她的倒影,“明日过后,你该唤我什么?”
心口忽来一阵微乱,夜风恰掀起她额前碎发,露出一双微微湿润的眼睛。
该唤他什么?
她突然想起前世咽气前,她也是这样仰头望着苏晚昭,满眼信任地唤她主子,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地剖腹取子。
这世上最要人性命的,不就是将全部情感满心满眼地交托与人么?
她狠狠压下心口那一瞬的悸动,从男人温热的怀抱中脱离。夜风拂过,吹散了他披风残留的温度,也吹散了她恍惚的神思。
“夜深了。”她又低垂下眉眼,声音轻而淡,“王爷早些就寝吧。”
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再也不会。
…
次日清晨,西厢房内。
“再抿一抿。”冉老夫人枯瘦的手捏着胭脂纸,亲自按在微末的唇上。
铜镜里映出少女精致的眉眼,额间花钿是特意用鸽子血研成的细粉点上去的。
钱嬷嬷正跪在地上为她系腰佩,“丫头抬手——哎哟这腰身,比秦家千金还要纤巧几分!”
“瞧瞧,”老夫人手指托起她白皙的下巴,“平日素净得跟个雪团子似的,这胭脂一抹,真是美得让人心颤。”
微末扭头,见铜镜里映出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怔怔望着镜中人,前世今生,她都从未点过这样艳丽的妆。
柳叶眉被青黛描得轻逸飞扬,唇上胭脂红得像沁出的血,德妃送来的鸳鸯头面沉甸甸的压在发髻,垂在额间的东珠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老身十六岁出嫁时就戴着这头面,先帝曾说冉家的女儿该得天下至贵,”老夫人忽将微末一缕碎发别至耳后,“今日才知,原是在你这儿等着呢。”
院外突然炸响百子炮,震得妆匣上的玉簪花簌簌乱颤,薛厨娘慌慌张张捧来缠枝莲纹团扇,“姑娘快执扇,轿马到街头了!”
微末起身,鸳鸯头面上垂落的珠络撞出清越声响,她去挽老夫人的臂弯,却被反手握住手腕,“记住,今日迈出这道门——”
“你就是锦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