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扪心自问，到底有没有爱过成慧。
她是我高中时就一眼惊艳的女生。
内敛、温秀，可骨子里又透着不服输的韧劲儿，像是绝不屈从于命运的凌霄花，棱角分明地向上生长。
在共度了青涩的高中、跌宕起伏的大学，我在人生最糟糕的时刻，同意和她结婚了。
那段时光又痛又幸福。
痛得是被踩在泥泞里却又被心爱之人双手捧起的脆弱自尊，始终无法粘贴成型。
幸福的是，即使在最穷困的岁月里，成慧用她娇弱的身躯，为我铸就了一道钢铁墙。
我承诺永不负她，否则血尽而亡。
我想我是爱着她的，也只爱过她。
可这份爱是什么时候掺杂了其他的呢？
也许是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
我要当父亲了。
那份喜悦伴随着生活的重担压弯了我的脊梁，在我还没有做决定的时候，成慧把孩子打掉了。
她爱我，却从不信我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她无怨无悔。
这份不计付出的爱，突然让我觉得窒息。
那次之后，她拼命工作，连续直播，只为了钱。
为了更多更多的钱。
我的作品卖不出去，她就四处宣传，甚至在直播间销售，多次让我下不来台。
我不喜欢被她摁头做事的滋味，无能为力的懦弱贯穿了身体每一处毛孔，在苦难和债务的弹压下，我终于找到了喘息之机：去上课。
回到学校，回到那单纯青涩的一方净土。
没有现实，没有债务，也没有执着赚钱的成慧。
生活一点点变好，即便回不到曾经家族的富庶，我无所谓。
可成慧不行。
她说，一定要给我曾经失去的一切。
生意越做越大，她也越来越忙。
在疲于奔命中日夜颠倒，有时十天半个月都很难跟她说上几句话。
有时出席酒局，她娴熟地跟各个老板、网红们打招呼，八面玲珑地笼络人脉，甚至有些人在她的吹捧下，花大价钱买了我的作品。
他们甚至看不懂我的雕刻艺术在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