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孩童追逐的嬉闹,南笙把紫砂壶收进橱柜时,指尖触到陈逾明的名片。深灰棉浆纸边缘已起毛,云纹水印却仍清晰如昨。
她低头将糕点盒上的缎带重新编成同心结,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荣家别业看到荣远山的情形。
当时他正用麂皮擦拭那床九霄环佩琴,听见她脚步声头也不抬:“南小姐的跪指吟猱,比这明代的漆灰还透骨。”窗外的雪光映在他唐装盘扣上,那金线绣的竹叶正巧叠在她投在墙上的影子。
冰花在窗棂上蜿蜒生长,母亲往汤圆馅里塞进核桃仁:“这荠菜鲜灵得很,明儿给对门刘奶奶送点去?”
南笙应声时,正将腊梅枝插进父亲的旧笔筒。疏影横斜间,她瞥见压在玻璃板下的全家福:父亲抱着琴坐在紫藤架下,母亲鬓角还簪着那年春天的连翘。
夜色渐深,窗外的雪悄悄落着,偶尔传来爆竹的闷响。
南笙将最后一道清蒸鲈鱼摆上桌时,瓷盘边缘磕在褪色的木纹桌布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桌上三副碗筷沐在暖黄灯光里,母亲正往空着的青花盏里斟酒:“你爸最爱喝这竹叶青”
南笙看着那杯酒,黄绿色的液体映着暖黄的灯光,像一滴凝固的泪。她低下头,胸口酸涩。
“爸,新年快乐!”南笙在心里轻声说。
忽然,窗外炸开第一朵烟花,电视机里传来《春节序曲》的欢快旋律。
南笙夹起鱼鳃边的月牙肉放进母亲碗里时,手机在搪瓷果盘旁亮起。陈逾明的消息浮在锁屏:“南笙,新年康乐”后坠着朵像素烟花。
手机蓝光映亮南笙指尖悬停的阴影,陈逾明的对话框像方寸琴台。京大建筑系毕业的工程师与京音古琴生之间,横亘着比护城河更宽的次元壁。
她删掉“陈先生”又删掉“逾明哥”。
她怕自己越了界,怕那份小心翼翼藏着的喜欢,会变成他眼里的负担。
最终光标空悬在“新年康乐”后,像他朋友圈那张未完成的古建测绘稿。
可发出去后,心里却更堵了。
“这水晶虾饺要凉了。”母亲往空碗里夹了只元宝状的饺子,醋碟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