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与当年将客人的剩饭锅巴偷偷藏进旧报纸的自己重叠,老周心中滋味万千,转身下楼,不多时,取了两杯红酒上来。
陈显华轻晃酒杯,丰郁的花果香气勾起味蕾的回忆,只用嗅觉就知道这酒价格不菲。
“倒不用这么急着庆祝。”他笑。
老周在他对面坐下,半眯着眼睛,眺望瓯江远景。
“今天是什么日子,知道吗?”
“什么日子?”
“40年前的今天,欧洲时间大概这个时候,我正式踏入了意大利的领土。”老周抿了口红酒,目光悠远,“那时候我,别说意大利语英语,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兜里就揣着五百美元,拎着一个皮箱,就这么跑到欧洲去了——差点没死在路上。”
“我父亲从前喝醉了,倒是也经常说自己到欧洲的一路怎么危险。不过我求他详细说,他就不肯了。”
“不是不肯,是不堪回首。”每个他这个年纪的青田老华侨,谈起当年的出国路,都能写出一本血泪斑斑回忆录。老周摆摆手,眼里泛起水光,与江面上粼粼的波光重叠,“还是不提这个。刚到意大利的头一个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猜我睡哪里?”
“睡哪里?”
“公交车上!”回忆起往事,老周感慨万千,布满皱纹的手轻叩桌面,“那时候米兰有趟通宵环线公交,我们兄弟几个每晚买张车票,蜷在座位上硬撑到天亮,整整一个月!”
那真是一段辛酸的往事。由于语言不通,无法跟司机沟通,有时候遇到一些很凶的司机,赶他们下车,就只能睡在马路边,真跟要饭的一样。
倒也有好心人。记得有个大胡子司机,浑身腱子肉看着吓人,却总默许我们蜷在后排。碰上他当班,大伙儿就能踏踏实实眯到天亮。。
后来这帮穷兄弟都混出了人样。
有年圣诞节,不知谁提议再去坐那趟夜班车,车厢晃晃悠悠驶过熟悉的街巷,窗外流转的霓虹与四十年前别无二致。
或许是老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