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月盈:
见字如晤。
待你展信时,大抵已是三月之后。三月之期,是为夫望你忘却我之时日。
提笔之际,你正于窗外追逐那只误入院中的狸奴,笑声清脆,步履轻盈。若为夫尚康健,必不会容你绕院二十余圈仍未能擒它。然如今,为夫只能倚窗静望,无力相陪。
月盈,为夫的身子日渐衰颓,气力渐失,疲乏难掩。
想来,天命如此,恐难再伴你左右。
昨日,为夫寻了阿眴,托他护你周全。他未作迟疑,便应下了。为夫知你与他素来不睦,你畏他、避他,然阿眴从前并非如此。他少时最是良善,恣意洒脱,虽如今性情大变,但既已应允,必会护你无虞。换作旁人,为夫终难心安。
现下正值三月,春寒未尽,尚未至你最爱的时节。为夫再撑一撑,不愿这般匆匆离去。
月盈,为夫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落笔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若有来世,为夫仍愿守在那座城门下,即便瘫痪终生,亦无悔。只因如此,方能与你相遇。
只是,为夫悔极那日饮下那盏茶,自此毒入肺腑,命不久矣。
为夫再不能护你周全,再不能陪你共度春秋。此恨绵绵,终难释怀。
月盈,每见你笑靥如花,为夫便贪恋这世间多一分。可正因如此,为夫更愿你远离这苦痛,远离这无望的等待。
你当如那春日里的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非困守于此,为夫不愿成为你的枷锁。
望你原谅为夫,而后……忘了我。
宋景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