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金妮掀开里间的帘子回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烧酒气扑面而来。
昏暗的油灯下,她的丈夫陈伯翰几乎打着赤条躺在狭窄的窄床上,臂膀这一刀伤得离肩膀位置太近,肌肤上都是汗,肌肉随着每次呼吸剧烈起伏。
给陈伯翰缝合伤口的,是善安堂的老大夫,姓段,名平原。
老大夫正弓着背,手里的银针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忍着点,最后几针了。”
段平原的声音沙哑干涩,枯瘦的手指捏着弯针,正从陈伯翰左臂一道狰狞的伤口里穿出。
那伤口足有四寸长,皮肉外翻,像张咧开的嘴,边缘还挂着些碎布屑,那是匕首捅进去时带进去的衣料。
颜金妮捂住嘴,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看见丈夫的右手死死抓着床沿,指节发白,却硬是没哼一声。床下的铜盆里泡着染血的纱布,水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再看向段平原的手法,她极不放心——
这里毕竟是黑市,这药店又如此简陋。
如果不是丈夫大出血,颜金妮其实想坚持带他去县城的卫生所的。
“哟,吵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外面贪图跟人吵架,舍不得拿药回来给你丈夫了。”段平原头也不抬,手上的针线活没停,嘴巴里面的阴阳怪气也没停,“看着是个小娘子,嗓门挺大的,吵得尽不尽兴呐?不尽兴的话,你把药放在这里再出去吵一架,这次高低低给他们吵赢了。”
颜金妮咬着嘴唇没吭声,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将手里的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