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隆没法子,只好拜谢,想了想问道:“幼简还不肯出仕吗?”
“他念着前朝废帝的知遇之恩,恐怕此生都不会做朕的官了。”天子摇头。
柳世隆叹道:
“幼简这个人,迂执难通,不晓大体,也就是遇到心胸宽广如陛下,能容常人之所不能容,若换做其他偏狭之主,便是十个庾幼简也斩了。”
天子飒然一笑:
“你不用拿话架朕,幼简虽心向前朝,但行无反迹。身在江湖之上,心居魏阙之下。朕怜他,也敬他。还和他讨论国事,让他一展所学。古之大有为之君,必有不召之臣。庾幼简
便是朕的不召之臣。不仅庾幼简,其他人若有心眷前朝者,只要没有反迹,朕皆能容!
谢朏当禅让之日,不绶玺,不陪位,引枕高卧,朝服出东掖门。外传朕奏请皇考杀之,此为讹言污朕,朕不屑辩。
依朕的脾性,若真想杀他,需要禀皇考吗?王瞻太原王氏,时为冠军将军、永嘉太守,朕召入东宫,付廷尉杀之。便是当时不杀,朕登基之后,若有杀心,谢朏岂能活焉?陈郡谢氏如何?岂不见谢超宗乎?
朕若真想杀人,他便活不了。但朕不杀谢朏。不仅不杀,朕还用他做中书令!若有一日,朕破北虏,复两京,擒伪帝,朕也不杀拓跋儿,还要给他官做,允许他保留祖宗祭庙!
那些在伪朝做官的士大夫,只要有才德,朕便一个不弃。朕要让他们心悦诚服地为朕所用!就算不心悦诚服,但只要能为国家用,不行悖逆之事,朕便能容!”
柳世隆大受触动!
他虽素知天子气量非凡,但更知道天子杀伐果断,气量绝对不能以寻常标准来判断。谢超宗因为“往年杀韩信,今年杀彭越”十个字,便致杀身之祸。江谧因为一句“至尊非起疾,东宫又非才”,亦遭殒命之殃。以此二人的例子来看,固然可以说天子性多忌刻,但若看庾易、谢朏两人,则又见天子胸襟恢廓,气局轩豁。
萧赜这番话,说得是意兴风发、英雄气宏,所言固然是他平日里所想所行,但也是为外物激发,是故奋然出语,壮图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