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飘来断续的沙沙声,像是钢笔尖划过粗纹纸的轻响。
\"赵医生,7床的止疼药\"
\"换成盐酸曲马多,剂量减半。\"他头也不抬地签字,目光却被三楼转角的景象牵住。
墨绿长椅上坐着个年轻姑娘,烟灰蓝针织裙摆下露出纤细脚踝,帆布鞋边缘沾着赭石色颜料。
她膝头摊着本硬壳速写簿,右手执笔的姿势像握着手术刀般精准。
护士抱着病历夹走远时,赵启平已经站在防火门后。
消毒水味里混着若有似无的檀木香,他看见她发梢随着笔触轻轻颤动,耳后淡青色血管在白瓷般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恍若古画上晕染的雨过天青。
\"啪嗒\"。
钢笔突然滚落在地,在寂静的走廊敲出清脆回音。
温予安慌忙俯身去捡,银杏叶胸针从发间滑落,银链在暮色中划出细碎流光。
起身时正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那人白大褂口袋别着支万宝龙钢笔,胸牌在夕阳下泛着金边。
\"需要帮忙吗?\"赵启平弯腰拾起胸针,指腹擦过叶脉纹路。
近看才发现她眼尾有颗浅褐小痣,像宣纸上无意滴落的墨点。
温予安接过胸针时指尖微颤:\"谢谢您\"话音未落,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大作。
\"赵医生!3床病人出现谵妄症状!\"
他转身疾走两步又回头,瞥见速写本上的画,深红长椅蜷着只橘猫,爪边散落着金灿灿的银杏叶。
工笔勾勒的猫须纤毫毕现,却在猫眼位置晕开一团水渍,仿佛琥珀里封着未落的泪。
急诊室的电子钟跳到23:47时,赵启平终于脱下沾着碘伏的手套。
更衣室镜中映出他眼下的青影,白大褂肩头还沾着不知哪个孩子的眼泪。经过候诊区时,蓝色塑料椅上熟悉的身影让他顿住脚步。
温予安裹着米色风衣,速写本边缘露出半截音乐会门票。
她不断按着黑屏的手机,发间银杏叶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像片被寒露打湿的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