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每天从清晨五点半开始,她要接受连续三小时的脑部神经刺激,接着是对抗性镇痛强化,再之后,是一整套维稳神经反馈疗程。
她不是在治疗,她是在和时间对赌—赌她还能不能熬到下一次输液结束,赌她还能不能再睁开一次眼睛。
她知道林清浅在看着她。
她不傻。
林清浅用这最精密、最昂贵的设备给她续命,不是善良,更不是心软。
她要她活着。
要她活着,看着顾承泽越走越远,看着她一寸寸被世界遗忘,看着她活得像个被封印的幽灵,永远不能再出现在顾承泽的视野里。
她要她清醒地输。
苏瑾谙坐在病床边,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白色积雪覆在山头,风一吹,松枝摇动,却没有一点声音。
她的眼睛干涩,盯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贺晓在旁边喂她喝水,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哑声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贺晓顿了顿,没敢说话。
其实这几天,林清浅有给他们传来顾承泽的照片—他在吃饭,他在看书,他在和林清浅一起在花园里散步。
他眼里是平静的,甚至还偶尔笑着低头,像是早就把那个混乱的记忆翻篇了。
但贺晓知道,照片能骗别人,骗不了她。
顾承泽每一个表情看起来都太干净,那种“干净”不对劲,像是被硬生生从情绪中剥离出去的冷静,是一种“我忘了我该忘的人,但我也记不清我自己是谁”的麻木。
他不是平静,是空。
那是芯片的作用—不是删除,而是掐断本能和情绪之间的联系。
林清浅在剜他最真实的部分。
贺晓咬了咬牙,轻声说:“他很好!”
“没有再失眠了,也没有梦见你了!”
“他每天吃饭、散步、看报纸,生活很规律!”
“他的记忆……已经被封死了!”
苏瑾谙听完,没有反应。
只是低头笑了笑,声音轻得像风吹进玻璃缝:“这样也好!”
“他不记得了,就不会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