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散去,展厅内只剩下工作人员开始逐幅撤下展板、打包装裱。
苏瑾谙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远远地看着那些画一幅幅被小心地摘下、装进木箱、封存,像是她过去这么多年用命堆砌出的全部痕迹,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贺晓走过来,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冷了!”
苏瑾谙没动,眼神依旧停在那盏灯的画框空落的地方。
“他真的来了!”
“我知道他会来!”她说:“只是没想到……他真的心疼了!”
“我以为她已经把他磨平了!”
“原来没有!”
“我还是留了点东西在他身体里!”
贺晓没说话,只轻轻拉住她的手,怕她这副破身体就这么站着被风一吹又要倒。
“你现在想怎么办?”她问。
“就这样吗?”
苏瑾谙点点头,嗓音轻得像风里飘出来的灰:“我画到这里了!”
“他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我画的东西扎一下心,那就够了!”
“我没想着要回来,也没想要他记起我!”
“我只是不甘心!”
“我用了命去爱一个人,我不想死得连一个回应都没有!”
“他站在那张画前发愣那么久,已经是回应了!”
“我不走回头路!”
“也不等了!”
贺晓哽着嗓子点头。
她不是没想过劝,可她知道,苏瑾谙这样的人,不是你多说两句就会回头的。
她不是没放下,是放得比谁都清楚。
只是她的方式,从来都不激烈、不张扬,她悄悄地留下作品、悄悄地寄出信件、悄悄地刻下一笔又一笔,就像一个隐形的旁观者,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这个世界:我曾经爱过一个人,深深地,清清楚楚地。
哪怕这个人,后来把她忘了,甚至排斥她。
她也不翻脸,不指责,只是在无数个无法安眠的夜里,把那些破碎的情绪一笔笔画在图上,藏在银杏叶里,藏在那些缺口的耳钉结构中,藏在她再也不愿提起的名字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