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个约莫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锃亮的脑门在晨光中泛着油光,活像个剥了壳的卤蛋。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胸前的口袋还别着三支不同颜色的钢笔,一看就是能让患者无条件信任的老医生模样。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医生都管他叫\"谢主任\",我暗自腹诽这姓氏可真应景——谢顶的谢。
谢医生走到我床边时,我闻到他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混合着某种中草药的苦涩气息。
他先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老式听诊器,金属探头贴在我后背时冰得我一激灵。
\"深呼吸,\"他说这话时,我看见他稀疏的眉毛随着我的呼吸节奏上下跳动,\"再憋住——好,咳两声。\"
接下来的检查像场精密的手术。
他枯瘦的手指在我淋巴结处游走,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用手电筒照我喉咙时,他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活像发现了新大陆;量血压时,他袖口露出的银色表带已经磨出了毛边,表面玻璃却擦得锃亮。
\"小同志啊,\"他最后摘下听诊器,在病历本上刷刷写着我看不懂的拉丁文,\"你这扁桃体肿得能当乒乓球打了。\"
说着从医药箱里掏出半塑料袋的药,五颜六色的药片在透明分装格里活像跳棋棋子。
\"这个白的饭后吃,黄的睡前嚼,\"他指着药盒交代,指甲在说明书上敲出笃笃的响,\"中药包要用砂锅煮,水没过三指。\"
见我眼神飘忽,他又把注意事项写在便签上,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其实我左耳进右耳出。
从小在乡下长大,我笃信老祖宗传下来的生存哲学:头疼脑热喝碗姜汤蒙头睡,上吐下泻就煮锅稀粥慢慢熬。
最严重那次疟疾发到四十度,也不过是在竹席上躺了三天三夜,汗出得能养鱼,到底也活蹦乱跳到了二十来岁。
等医疗队收拾器械的叮当声远去,我看着床头柜上那堆药直发愁。
塑料药袋窸窣作响,像是在嘲笑我突如其来的娇气。
阿东和谢主任临走前,我又拉着阿东寒暄了几句。
他穿着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