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太监们提着风灯,在甬道两侧垂首而立,灯影幢幢间,只听得见衣料摩挲的窸窣声。
车驾早已在九州清晏外候着,青缎帷轿上凝着夜露,在灯笼映照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侍卫们牵着马肃立在侧,马匹的鼻息在寒凉的空气里呵出白雾,铁蹄偶尔轻叩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宜修扶着剪秋的手走出殿门时,晨风裹着荷塘残存的湿气拂面而来。
她只着了件月白缎绣兰草的夹袍,领口袖缘镶着银线暗纹,在朦胧光线下若隐若现。
胤禛在御辇旁回首,见她衣衫单薄,眉头微动:“虽说是早秋,晨露最易伤人。”
“刚从暑热里出来,倒觉着这般清爽正好。”宜修觉得刚刚好。
回銮的车队启程——
御驾内,沉香木雕花的车壁间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
胤禛端坐在明黄锦垫上,手中握着一卷奏折,朱笔悬而未落。
宜修坐在右侧,指尖轻抚着窗棂上镂空的缠枝纹,目光透过轻纱望向窗外流动的景致。
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规律而沉闷,偶尔遇到不平处,车身轻晃,宜修鬓边的珠钗便跟着微微颤动。胤禛抬眼,见她神色沉静如常,却始终不曾回头,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洇开一点红痕。
车窗外,晨光渐盛,一缕金线般的阳光透过纱帘斜斜地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胤禛忽然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擦过她的耳廓,触到一片微凉。
“你总是这般怕冷。”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明明让人备了披风,却偏不肯穿。”
宜修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臣妾只是觉得,秋日的风,吹一吹也好。”
御驾转过一道弯,惊起路旁的雀鸟。胤禛望着她侧脸被阳光勾勒出的柔和轮廓,“小宜。”他唤她,声音轻得几乎被车轮声淹没。
她终于转过脸来,目光平静地望向他:“怎么了?”
胤禛沉默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无事。”
车厢内重归寂静,只有车辕上的铜铃随着颠簸轻轻作响,像是叹息,又像是未尽的言语。
御驾缓缓驶入午门时